Void

  「稍早一名女性被發現陳屍在租屋處,經查證為OO大學音樂系的交換學生,現場無打鬥痕跡或疑似用藥過量的跡象,目前警方正在調查死亡原因。該名交換生的同學聲稱死者平日精神及交友狀況皆正常,對突如其來的死訊表示震驚。」


  有人從校板轉貼了這則新聞到我之前讀的科系的群組裡,時間是半夜三點多,像是早有預料似的,我的身體也在三點的時候自動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並且一打開手機就準確地從大量的混雜訊息中挑出這則舊同學轉發的新聞。詳細閱讀過後我大概理解了是怎麼一回事,便開始收拾行李,同時也覺得假惺惺的那些人噁心,被採訪的人根本沒有一個稱得上她的朋友。


  我有點生氣地提著行李袋下樓,站在路邊才想起還沒查航班,就連要怎麼去機場都不知道。遠遠的傳來轟隆聲,直到EVO 9停在我面前那震耳欲聾的拉轉聲才變得安分。我不想開口所以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千晶什麼都沒有問,只在我上飛機之前說了一句路上小心。我在飛機上試圖補眠,但是太過煩燥完全睡不著。前座的中年人沿途大聲打呼。回到台灣,機場外面排班的計程車只剩一台,像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司機問了要去哪裡,我費盡力氣才沒說出「世界的盡頭」。


  付了誇張的車資後,我走上樓推開她租屋處的門(不知道為什麼沒鎖),走進她不算大的房間裡,包含我在內的一切都空蕩蕩的。我把行李隨手丟在地上,靠著她的床緣坐下休息,她的氣息還沒消散,我感到非常哀傷但是雙眼乾巴巴的怎樣都哭不出來,想說的話全部卡在喉嚨發不出聲音。隔天房東太太搖醒了我,可能覺得我是小偷打算報警。我找了很久才翻到手機裡唯一一張合照,把照片給房東看。


  她的味道已經消失了。


  「我是她男朋友,」我說謊了。「抱歉擅自跑進來,我只是想待在她生前最後待的地方。」


  不過房東看起來還是不太相信,我不再理會她,忍受著劇烈頭痛拿起背包逕自離開,要報警就去吧。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喝咖啡肯定會心悸,所以還是放棄。機場航廈裡有摩斯,我點了薑燒米堡、雞塊跟紅茶,身體在這時才緩慢地適應白天的光線,雞塊和紅茶的味道和以前一樣,不一樣的是我改變了。有太多東西即使短暫得到,最後還是必須還給虛空,那就像有程度又有內涵的樂團,沒有名氣最後還是會解散。


  虛空。不知道有多久沒想起這個詞,當我無意識地說出口後,背脊立刻流下大量冷汗。有什麼無形的東西透過那凝視著我,我不得不戴起耳機阻隔雜音。或許全世界的聲音對我來說都是雜音。


  有個穿西裝的男人坐在角落的位子,桌上只有筆記型電腦,看他敲鍵盤的樣子喀喀聲都快傳進我腦裡。我顧不得老年可能會重聽的風險把音量調到最大,聽凜冽時雨的Beautiful Circus。我迷失了,隻身一人坐在機場裡,而且被無力感深深困擾著,Wain L的Make Up Your Mind歌詞聽起來格外諷刺。手錶的秒針看上去像放棄了跳動,我以為自己要永遠停在兩點十五分二十七秒了,來自虛空的視線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大口喘著氣,只能感受到疲倦。


  回程的航班上一對年輕母子坐在我旁邊,兩個人都很有禮貌,說她們要轉機去美國,我翻了翻口袋,把僅存的水果糖給那個小孩,我玩彈珠台的時候小孩一直好奇地看我,現在的小孩連彈珠台都沒看過了嗎?我簡單說明了一次玩法,小孩沒有太大的反應。


  理所當然的,領到行李走出機場後,千晶早就站在車旁等候,手上的菸剛好燒到菸屁股,她坐進駕駛座把菸蒂丟進車上裝垃圾的小鐵盒,我也上車,抱著行李靠在椅背上說不出話。再次睜開眼已經到了她在山腰上的家,夕陽映照的雲彷彿天空被刺殺而在衣服上暈開的深紅色血跡,千晶煮了些東西給我吃,但是我腦袋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吃了什麼。她摸了摸我的頭,牽著我到臥室,讓我躺下後脫下衣物跨坐上來。她的體內比平常更加溫熱濕潤,從未體驗過的緊實度包覆我的陰莖。


  在她刻意的劇烈動作下,我很快就射精,千晶緊緊壓住我的腰不讓我拔出性器。像要把骨髓也射出來似的快感。「我知道你所有的煩惱,因為我從以前就一直看著你,你不需要其他人,想逃的話待在我這裡就好。」她彎下身,在我耳邊低聲呢喃,一邊說一邊像要把幾近昏厥的快感刻進我身體裡般上下扭動腰。我想蜷縮起來,但是被她強硬地壓制,直到我又在她體內高潮了三次才放開,滿足地用嘴巴清潔我的下半身,然後抽了床頭的面紙擦拭自己的大腿內側。我不斷發抖,千晶把我攬進她的懷裡,替我們兩人蓋上被子。


  「羊對你要求什麼呢?」她問。


  「一切呀。一切的一切。我的身體、我的記憶、我的軟弱、我的矛盾……羊最喜歡這些東西了。這傢伙有好多觸手,伸進我的耳洞啦、鼻孔啦,像用吸管吸一樣地把我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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